這天她去衛生間，聽到裏面有人說話。

“陳小嘉甩了茗茗，遠走了，這下好了，高茗茗整天心神不定的樣子，夠可憐的了，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能從失戀中走出來，唉，女孩子不能太認真，男人絕情起來，不認人的。”

“是啊，要不是她委身了男人，能這麽傷心嗎？”

“她呀，就是太天真了，聽說陳小嘉認識了個土豪的女兒，結婚去了，現在人在外國呢。這下茗茗可是慘了。”

聽到這些捕風捉影的話，高茗茗知道自己失態了，有人議論紛紛了，這個時候，她的心裏出現了一個念頭，高茗茗決定追隨他而去，她敲定付款成功，買了車票。紙面上的字赫然是，大連到沈陽。

陳小嘉說過，自己只是一顆小樹，這顆樹移走了，她沒有了依傍，陳小嘉說過，做菜喜歡加豆瓣醬，於是她喜歡吃豆瓣醬，這也是一種愛屋及烏吧。一個人的影子，話語，習慣，喜好，可以影響到他人，波及下去可以擴展到很遠很遠，以至於她高茗茗厘清不了，到底是他陳小嘉失業了還是自己失戀了？

…………

陳小嘉開始了真正的素食的日子，冰箱裏只有一點點菜，黃瓜，油菜，土豆，豆腐，為了林軒，陳小嘉更加節儉了，簡單的蔬菜，很少吃肉，換季的衣服的預算也打消了，無論他怎麽節省，存折裏的錢和巨額房價比起來，無疑是杯水車薪，他在床上翻來覆去，怎麽也睡不著，對於畢業四年的他來說，窮忙一族，那麽弱小和無助。售樓廣告滿天飛卻和他無關。揮動瘦瘦的胳膊，他感覺自己瘦得更顯單薄，就如羞澀的口袋。他多麽希望自己和經濟一樣強壯一些。象個有力的男人。

窗外黑黝黝，現在他感覺自己租的房子是一種奢侈，他要盡快轉租出去，再換個小房子，電話屏幕下角時間是00.19，他的目光在搜房網裏瀏覽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我努力工作，節儉，不亂花錢，不吸煙，不酗酒，好男人了。可是，除了房租水電吃用，還不是窮困潦倒？”楊照一臉迷茫。

“這也叫好男人？”陳小嘉笑。

“這要不是好男人，就沒有好男人了？”

“也是，新好男人論。”

“當然好男人了，我兢兢業業工作，錙銖必較花錢。怎麽還是沒有錢呢？為什麽有人就有錢呢？”

“想不明白，有錢人沒錢人最大的分別是，一個是用心用智用時間去賺無限的錢，一個是用心用智用時間去省口袋裏的錢。”

“你的話裏滴出血來，可怕。”

“我們都是長安居大不易。”

“還說呢，長安居大不易。我都說的順口了，現在我們公司人也成了口頭語了，長安居大不易。今天我們領導居然說了，我知道你們長安居大不易，努力工作吧。”

“啊，真的嗎，什麽時候流行的這麽快？”

“這個世界變得太快。”

“快的感覺不真實。”

“因為你，都找到我頭上了，哈哈，挖人，你可倒好，躲起來，低三下四的給人拍小東西，自毀形象。”

“我高興。”

“對，你是高興，你得衡量一下你的身價。你棄筆端起鏡頭為的是什麽？”楊照說話鏗鏘。

為的什麽……？

曾經的他那麽喜歡文學，喜歡古詩詞，所以，他才想到把美麗的景致描畫出來。這是他改學攝影的初衷。

“燈光，燈光，布景，布景，光線還不夠……”曾經意氣風發的他回首一路走來一幕幕，疑似不真實。

“怎麽不說話？在想什麽？”楊照察言觀色。

“我媽電話裏說，我家親人要借錢，我姨家弟弟，在外面打工拈輕怕重混不下去了，賠錢回到家鄉，沒工作，想買車開出租，家裏準備給買五萬的國產車，他非要買15萬的邁騰，要借十萬，我弟是獨子從小嬌生慣養，做事沒有長性，吃不得苦的人，15萬的車，他要不務實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賺回來。”

“你不是想買房子都要想瘋了……咱累死累活的到頭來還不知道向誰錯錢呢？家裏人就不能理解一下咱窮小子嗎？”

“我要說我在外面經濟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，我家那些親戚，還不相信呢，在他們眼裏，年薪十萬，還裝什麽窮，我月薪八千多，每月扣去險金，打到卡裏顯示五千八，月租水電網費交通，吃用話費，一年兩次寄錢家裏，餘下能存下多少？三年攢不上十萬，不夠首付，我拿什麽給人幸福。至少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家，我都給不了，愛情至上，愛情在現實面前只是廉價的。”

“你不是不喜歡抱怨嗎？你不是很少感嘆嗎？這可不象你的風格。”楊照心裏浮上了傷感。

“聽一首安魂曲，撫慰下自己的心靈。”

“不想長大，不似小時候想象的美好，小時候期望很高，結果呢，現在對自己都大失所望。我想逃到沈陽，你能和我卷鋪蓋一起走人嗎？說真的。”

“玩笑。不要鬧了。這句話是你說的最頻繁的了。”

“我是真的。”

“打住。我想安靜。”陳小嘉沒有放在心上，“我有一同事請假去煙臺參加同學會，以後咱們同學會，你想不想去？”

“不去。”楊照生硬的回答。

“為什麽？”陳小嘉停下來。

“混得好了，我趾高氣揚曬風光曬幸福，混得不好，我低三下四灰頭土面無顏色卑賤，左右是沒趣。”

“你想的那麽多呢，不就是吃吃飯，說說別後之情，看看同學的變化嗎？”

“說得輕巧，到時候，去看同學趨之若鶩還是眾星捧月？說是同學，自打離校就已經涇渭分明環肥燕瘦，我哪喜歡湊哪門子趣？五年，十年後，我還是我。好不到哪裏去。”楊照反感的說。

“也許你會做得很好呢，也說不定。就是不好，也沒什麽。你看見一個定律嗎？就是說，一百人有八十人是平凡的，不用想那麽多了，否則就是自尋煩惱了。”陳小嘉灑脫的說。

“好象是你很灑脫。”

“不是，我是面對現實，你總要接受很多的不如意，沒能考上理想的大學，挽留不住心儀的女人，經濟拮據，懷才不遇，現實讓你失望，但你總要面對，不能灰心，學著從容淡定，學會坦然，不然就是更加的失落了。久之影響健康。”

“是，平凡不等於平庸，不等於無能，少要一些索取，多一些平靜，奮鬥，一些哲理大智慧的話，給了我們啟迪，是贈給我們的瑰麗的名句，學而時習之，不亦樂乎，聽來都是雕梁畫棟，美則美矣。睜大眼睛，怎麽感覺虛幻加空洞呢？”

“哈哈，那就好，人活得霧裏看花，才是美。眼睛看得太透澈了，就不美了。不要太看透細紋脈絡和本質。”

“眼睛要朦朧，不要看真切，唉，看透了就，煙波江上使上愁。”楊照喟嘆一句。

“這句話應該我說出來，才對……”陳小嘉握住手機，發呆。

…………

陳小嘉接到了一個電話，感到難以置信，“楊照怎麽了這是？”他匆匆趕往朋友住處。

“你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吧，為什麽非要離開大連？”

“我也想明白了，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，耗費青春，不如果斷一些，沈陽收入和這裏差不多，平均房價低了一半，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心無力不足的耗下去，我的青春啊，也等不起。”楊照一臉的憔悴。

“再堅持幾年，也許事情能有轉機，同事們都說，也許明年後年房價會降。”陳小嘉只想留住好朋友。

“那我樂觀的問你，就是真的房價降了，調控了，一萬三降到一萬了，地產商要呼天嗆地了，就這個價格，你買得起嗎？”

“你怎麽這麽不樂觀？我們總可以靜觀其變嗎？”陳小嘉心中一凜。

“這說明我的心還沒有死，與其坐而待斃，不如奮力一搏，不然再過一年半載，我心灰意冷，就什麽也做不成了。趁現在我還有一口熱氣，為脫光再去拼，離開是為了把愛留住。”

“非得離開嗎？你真的就不能換個思維想一想？”

“你不要勸我了，我也不是心血來潮，早就想離開了，我的似水流年啊。”

“可是你說走就走，我的心理這一時還適應不了，你一走，我更孤單了。咱不是說好的嗎？定居大連，我們不是說好的嗎？你不能扔下我不管了。你不能當逃兵。”

“我承認，可是，想想經年累月的疲於奔命，櫛風沐雨，年底我還是個無產者，我信心早已動搖，我不能承受之重，是我意志不堅定，你能穩坐，那你就等著看吧。你還這麽看著我？你以為姑娘們都願意和你一起捆綁有限的青春幾十年的月月還貸啊？女人喜歡化妝，女人不裝扮的光彩照人，不想走出家門，男人習慣刮胡子，有人喜歡留胡子，胡子拉碴再年輕也象個大叔，雖然是自身所需要，都是自信的行為。我還剩下可憐的一分自信去賺錢，重新開始，來過，去放下可憐的自尊，追女人，我得去打起持久戰的戰場嘔心瀝血拼了，不然我打一輩子光棍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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